“那个小孩,觉不觉得在哪儿见过?”
撒加在键盘上的手指突然有些迟疑,光标一闪一闪映在幽蓝色镜片上,后面的目光呆呆地陷入了迷惑。
“恩?”靠在沙发里看电影的艾俄洛斯扯下一边耳塞,大声道,“你说什么?”
“……眉心上的红点,我觉得有点眼熟。”撒加半天才说出一句。
“什么啊,我们上星期才搬过来,你能在哪儿见过?”艾俄洛斯撇了撇嘴,把耳机塞回去。
撒加想了想也是,那种记号又不稀奇……自己为无关的事走神大概是时差后遗症,听说有潜伏期的。他抬了抬眼镜,继续创作大学生涯的第一篇报告。
最近赶上降温,窗外飘着小雨,虽然刚开学有大堆用品要买,但街上满地落叶的灰败让两人都情愿懒在家里。希腊来的年轻人从没体验过这种沮丧,他们发现纽约的阴冷竟然这么快就把身体里残留的爱琴海阳光赶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这些无奈更多地发自撒加,背后艾俄洛斯正酣畅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全身心投入在CSI刑事侦缉中。
幸好听说过了这季节就好了。
艾俄洛斯是个典型的巴尔干人,高鼻梁,浓密的棕色卷发和眉毛,性格直爽,笑起来阳光灿烂。他只参加了场练习赛就成了橄榄球队的明星,然后立即成为全校级的。女生都亲切地称他为“英俊的希腊小伙子”,为他性感的胸毛发疯。
而和艾俄洛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撒加却受到另一种待遇。他百分之百是纯种希腊人,出生在雅典,二十岁之前都呆在爱琴海旁边,说着最正宗的希腊语……可是似乎没人注意他的国籍,因为大家都觉得没办法用某个地域、某种类型的群体来定位这年轻人;他的外表和性格要说符合巴尔干人的特征当然不用怀疑,但如果说他来自西欧、来自北美甚至来自东方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的五官里有很多人种的优秀特征,并且词穷后又发现他还有更立体的、无法形容的气质,坦荡的额头和眼底无意流露出忧郁,竟让人感到惶然。所以撒加并不像他的同乡艾俄洛斯那么受欢迎,有人说当盯着那双深蓝眼睛时,他总觉得莫名的心虚,好像自己的平凡成了种罪过。
以上评价撒加早已习惯,他走到哪里都不会是最受欢迎的,他也不知道别人从自己眼里看到的忧郁是怎么回事。但撒加往往能成为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因为用长辈的话说他是个特别早熟的年轻人,仿佛生下来就不曾做一般人常常犯的幼稚的错,或有什么让人费神的坏脾气。然而他本人并不太愿意过分显露这些高贵的品质,反而习惯性保持低调,不与人为敌,也不轻易接近谁,除了几个至交的朋友。撒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加隆,他们好像两个分裂的灵魂,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孔,性格却相差极端远——关于加隆的劣迹这里暂时不细说,总之加隆不愿意接受任何正规的教育和规劝,早在十多岁时就是拘留所的常客,跟家里反目成仇后,背着行囊一边诅咒着家乡所有人独自闯荡去了。
再说艾俄洛斯,他从小就受众人喜欢,虽然这种喜欢和众人对撒加的崇拜式的欣赏可不一样;他脾气里有些希腊人的暴躁;他在故乡还有个弟弟,比他小五岁,对大哥伏贴得很。
两个年轻人过完二十岁生日后突然觉得爱琴海的味道有点受够了,于是写了几十封信,夏天里纽约大学最先寄来录取书,他们就背个箱子来了,还是坐的船,毕竟希腊人脑子里第一想到的还是他们的本行。
两人花了番功夫在纽约租了套小公寓,过起纯粹的大学生生活。现在阴雨季节,他们第一次体会到骨头缝里进了水汽的感觉,早上起床全身酸痛得要散架。
撒加揉了揉脖子,眼睛酸涩地盯着百叶窗透进来的光线,适应了半分钟才慢慢爬下床,伸了个懒腰。
“大艾!起床了。”
艾俄洛斯的弟弟叫艾奥里亚,在故乡大家就习惯叫他们大艾小艾。
“……这鬼天气,我背痛得厉害。”艾俄洛斯弓着腰坐起来,棕色卷发乱蓬蓬的。
撒加很快洗了个澡走出浴室,听见艾俄洛斯抱怨:“冰箱里还是啥也没有!怎么办?又去学校吃吗?”
“谁叫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我这就去买,总不能天天一大早跑食堂吧,我受够他们烤的土司焦味了。”撒加拨了拨头发,披上外套出门。
路面还是湿的,撒加有些烦躁地快步朝超市走去,早晨还真有点冷飕飕。超市离他们的公寓四个街区,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车从湿漉漉的街上呼啸而去,卷起沾了泥水的树叶扫向路两边。
抱着沉甸甸的纸袋,撒加穿过街道又停下等另一个红灯,仰头看房屋之间的天空是铅灰色的,饱含了亿万公升的雨水要慢慢浸透这个花岗岩岛屿。
他的膝盖隐隐发痛,担忧会不会患了风湿。
“撒加。”
一个声音蓦然打断了撒加的个人世界,他回头,视线随声源往下挪了三十度。
一个金色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主人表情平静地和他对望。
撒加愣了半秒,身体深处突然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就像几天前在地铁站,他帮这个孩子捡起钱包,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对他额头上的记号挥之不去。现在这张面孔突然再次出现在眼前,撒加一时有些慌张。
“你的早餐吗?”小孩稍稍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口气好像一个熟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撒加皱眉,下意识环顾四周,这个情景实在有点诡异。对面的白灯正亮起,身边有汽车起动,树叶从腿间卷过。
“这是秘密。”他认真地说,鹅黄色睫毛一点没有颤抖,撒加以为是神秘的孩子气,又瞬间发现这个孩子或许在跟踪他。
“那个……好吧,有什么事吗?”不知为什么,他内心越来越有种想要赶快退却的念头,一瞬间他也奇怪自己的反应,有些来不及形容的感觉飞快划过脑海,在心底立即结成了坚固的壳,就在见到他的那一秒。
小孩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中的纸袋,有点苍白的小脸在寒冷的空气里沉默了几秒,他仰起头,声音稚嫩而坚定:“我想喝热巧克力。”
二十岁的撒加怀抱装满面包、牛奶、冻肉、沙拉、罐头、以及速溶巧克力的纸袋,穿着早晨的外套呆呆站在路口,地面是湿润的,头上的天空是铅灰色。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无法解释,又难以名状,仿佛万般世相都突然聚集到面前金色的头顶,寂静的狂风似的席卷而过。
这时对面的红灯又亮了。
“你叫什么名字?”
艾俄洛斯友好地伸出手,下巴搁在桌面上以取得同样的视平线。
桌子那边,小孩双手抱着装满热巧克力的杯子,一双眼睛躲藏在雾气后面。太烫了,他只能抱在手里。
“沙加。”
“你好啊,我是大艾哥哥,这位是撒加哥哥。”艾俄洛斯笑笑,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中间。
“我知道。”金发的小孩淡淡说道。
“呃……你住在这儿附近?我们那天在地铁站碰到过吧。”艾俄洛斯用对待普通迷路小孩的方式,发现自己很被动。
“我不住附近。”
“那你一大早在这儿干什么?”撒加突然插话。
“在公园散步。”沙加轻轻舔了舔杯沿。
“那个,沙加,我们得出门了,我们会给警察打电话,他们很快就来送你回家,你可以自己在这儿等吗?”艾俄洛斯没注意到撒加的烦躁,他只注意到快要上课的时间。
沙加没说话,艾俄洛斯摸了摸他金色的脑袋,拿起电话。
撒加抓起衣服和书,他走出房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撒加,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两人走在去地铁的路上,艾俄洛斯努力追上撒加的步伐,才发现他的同伴有些阴郁。
“我完全不知道!他就那样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你知道我为什么……他就那样突然叫出我的名字!让我很不舒服!天啊——他是谁?”撒加回过头来咆哮道,快步跑下地铁站楼梯,像在逃离一般。
“他知道你的名字?”艾俄洛斯惊讶地叫出声,“是不是见鬼了?!”
“谁知道!”撒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等等……”
“撒加,你过来一下。”
戴无框眼镜的教授向他的新学生招招手,手里拿着早上交的报告。
“史昂教授,下午好。”希腊年轻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礼貌地点点头。此时他已经把早上奇遇的烦躁忘掉了。
“虽然欧洲那边不是很严格,但这边的学术报告必须符合某种形式。我已经把关于格式标准的文件发到你邮箱,可以明天重新给我一份吗?”
“当然。”撒加接过报告,他从小就按照自己的爱好排版,甚至喜欢手抄希腊文,写出来就像古代的文书。他暗自鄙视这些无聊的形式,更觉得教授严谨得可笑;这种人要么是吹毛求疵的科学家,要么是控制欲强烈的政治家。
“谢谢。”史昂拍拍他的肩,镜片下泛酒红色的眼睛似乎透出了撒加的心思,优雅而嘲弄地露出微笑。
撒加看他离开的背影,感觉到一丝难以名状的压迫。他又立即否认了,无根据的臆想是他撒加排斥的,会影响理智的判断——不过最近自己似乎经常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叹了口气,把报告装进文件夹,去找艾俄洛斯进城买东西。
橄榄球场周围围了一大群人,撒加一眼就看见棕色头发的同乡在中间大放光芒。艾俄洛斯也看见了他,大喊:“喂——撒加!”
那群人齐刷刷转过来盯着他看,撒加心里叹了口气。
“我在地铁站等你,一会儿见。”
“喂等等!给我五分钟……”
撒加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真是冷淡啊。”啦啦队的女生搭着艾俄洛斯的肩,“不过很迷人就是了。”
“他并不是冷淡的人——喂小姐们我得走了,明天见!”艾俄洛斯抓起头罩和护肩就朝更衣室跑。
“你们要去DOWN TOWN?我开车顺便。”
更衣室里艾俄洛斯的肩被拍了一下,他探出脑袋望向相邻的柜子。
“嗨,谢谢了——你是那个西班牙的……”艾俄洛斯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有些尴尬地突然想不起对方名字。
“修罗。”黑色短发的男子伸出右手。
“哇!入队式上你的发言是我见过最酷的!”
修罗耸耸肩,背上包推上金属柜门。
他是个比较寡言的人,因而很容易就进入了撒加和艾俄洛斯的圈子。因为修罗正是撒加欣赏的类型——话不多,沉稳,敏锐;而艾俄洛斯对任何人都是没戒备心的。他出身西班牙,全家六年前搬到纽约,比撒加他们小一岁,但同级。他的生活重心是剑道,玩橄榄球据说只为锻炼步伐灵活性。
黑色吉普车在市中心把他们放下来,三个人已经达成男人友谊的默契了。
男人购物就像打闪电战,定下计划直奔目标立即下手然后就撤退。撒加和艾俄洛斯两人提着抱着一堆杂物坐在回去的地铁上一晃一晃时,才不到六点。纽约地铁里不外乎几种人:眼带下垂的中年妇女,营养不良的外国学生,没有表情的亚洲人,以及裤裆吊到膝盖的黑人。两个高大英俊的希腊年轻人有点不合群地坐在窄小的座位上,被八面目光审视,头皮发麻。
“喂,我说,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那个孩子会不会还……”艾俄洛斯努力找出点分散注意的话题。
“别乱说。”撒加立即打断了。
“虽然给警察打了电话,但他或许说不出自家的地址?”
“那他肯定是故意的——大艾,别把他当小孩。我总觉得我们是他心血来潮的玩具一样。”撒加又有点心神不宁。
艾俄洛斯好笑地碰了碰同伴,“撒加你有点奇怪了,你好像对他特别……”
“我们该下车了。”撒加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朝公寓走,心里其实都有点不安。
撒加掏出钥匙,猛地推开门。
什么都没有,和早上离开时没两样,除了那抹金色不见了。
撒加松了口气。
艾俄洛斯惊奇地发现早上那个热巧克力杯子干净地放在架子上。
“我怎么觉得警察似乎没来过呢……”
“是啊,总该留下便条或者什么吧。”撒加把卧室浴室都看了遍。
“结论成立了,那个孩子是个幽灵。我们见鬼了。”艾俄洛斯说着拿起电话,“我问问警察局。”
撒加盯着那个干净的杯子,又取出速溶巧克力,他才不信什么灵异现象——袋子确实开了封,今天早上他亲手剪开的。那孩子把杯子洗了而已。
“撒加,他们说到这儿时没看见什么小孩,还以为我们在耍人。”艾俄洛斯有点不爽地放下电话。
撒加耸耸肩,“我料到他自己先走了——好了别管这些,既然买了厨具,今晚终于该吃顿希腊晚餐了吧。”
艾俄洛斯撇嘴,挽起袖子。
第二天,撒加拿着新打出来的报告找到史昂教授的实验室。
“请进。”
史昂教授穿着白袍子站在满屋仪器中间,“早安,撒加。”
撒加递出报告,突然他“啊!”地大叫了一声,几乎向后跳了一步。
旁边的巨大试验台上,金发的小孩垂着双脚坐着,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对撒加的反应,两人都料到了似的。
“早安,撒加。”沙加朝有些狼狈的大哥哥摆摆手,双腿悬在半空轻轻晃荡。
“你有完没完?”撒加已经忘了教授的存在,几步走到沙加面前,深蓝色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怒意,这很不合他的理智作风。他一字一句问道:“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儿?”
沙加有些无辜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毫不掩饰从浅蓝色眼底露出嘲讽。
“撒加,请冷静点。”史昂在背后拍了拍撒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吗?”
撒加才吼出声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向后退了一步,“很抱歉,教授……”
“沙加是我的小朋友,他经常来这里玩。”史昂弯腰捡起地上的报告,靠在沙加旁边的试验台,饶有趣味地一笑:“看来你们认识,但我仍很惊讶你对小朋友的态度——”
“教授我可以解释,但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来交报告的,我为自己的冲动道歉——现在我要走了,再见。”撒加知道自己在导师面前这样很不妥,但此刻唯一能顾及的就是想要离开的愿望。他转头拉开门。
“等等,撒加。”史昂喊住他,“你一点钟之前没有课对吗?”
撒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诚实地点头。
史昂满意地一笑,“我现在有节研究生的课,你能替我带沙加去吃午饭吗?”
撒加瞬间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你们有什么误会的话顺便可以解决吧,沙加?”史昂若无其事脱下试验白袍,拿起上课用的手提电脑和讲义,“撒加,对小孩子要温柔点,当然你们也是平等的。”
经过门口,史昂拍了拍他的肩,酒红色眼底露出狡猾的笑意,“好了,我一点钟回来,麻烦你了撒加——我喜欢和学生做朋友。”
撒加知道他无法逃跑了,从踏进实验室就是个陷阱。史昂匆匆忙忙地走了,撒加站在门口和坐在试验台上的沙加对视,他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主动的才能占上风。
“好吧,沙加,我们去食堂。”撒加平和了口气,决定驯服自己——和史昂教授还要打至少四年的交道,那么以后必然会慢慢习惯;与其烦恼莫名其妙的不安,还不如顺应他们的游戏,反正也想像不出他们能把自己怎样。
试验台上的孩子却一动不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撒加望着他,“怎么了?不愿意的话刚才怎么不给教授说……”
沙加盯着地面,“……能抱我下来吗?太高了。”
撒加突然觉得失笑,或许这是个巧合?
撒加双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走在前面。中午的校园是很杂乱的,撒加心里有个小小的恶念头希望沙加走丢算了,反正那么聪明的孩子自己会找回实验室。
但那当然不可能,站在人潮汹涌的食堂外面,沙加从后面紧紧撅住撒加的衣角,后者觉得丢脸得要跳起来——于是撒加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无可奈何地拉住他的小手。
“撒加。”沙加突然仰头发话,“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吃饭。”
每当这个声音叫出自己名字时,撒加都觉得背上冒汗,而他又总分析不出这是什么情绪。
“恩?那你想去哪儿?”撒加望着他漂亮的鼻梁,很容易读出倔强。
“随便。”沙加转开脸。
于是撒加拉着他往学校外面走,路上很多学生似乎认识沙加,微笑后又疑惑地盯着撒加。
“你经常来这里?”撒加想表现得自然。
“一般。”
一路无语。撒加随便找到家餐馆,只想快点结束任务。
“沙拉,薰肉通心粉,橙汁……还有热巧克力。”撒加看也不看菜单。
然后两人就沉默,玻璃外又下起该死的小雨,行人加快脚步穿梭着。路中间照例是堵车,喇叭按得烦人。
“撒加,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撒加一愣,转回头看见对面的金发孩子正认真地望着自己,浅蓝色眼睛好像饱含雨水的云。自己被这片云透析了。
继续沉默了半分钟,撒加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抖。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天性喜欢装严肃,还是幼儿园的小怪胎?”他故作轻松一笑,摆出大人无意的居高临下。
沙加双手抱上热巧克力杯子,偏开脸轻轻说:“算了。”
撒加盯着他半侧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令人讨厌。
侍者上来沙拉,撒加立即收回目光。
“呃,沙加……”
“把盐给我。”
撒加立即递过去,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屏蔽这个孩子的一切。
幸好薰肉通心粉很快上来了,撒加不再理他。
沙加安静地吃着,对面前二十岁的大人了若指掌。这要说是个游戏也可以。
“撒加,昨天谢谢你。”
“不客气。”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你是史昂教授的学生?”
“看也知道吧。”撒加白他一眼。
“你想当医生?”沙加趴在桌上望着他。
“无所谓。”
“那为什么要学医?”
“……不一定学什么就要做什么吧。”撒加停下叉子,有点无奈。
“你应该当野心家才对。”
“什么?”
沙加一笑,叉起一块苹果。
“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撒加觉得这样的对话倒也无害。
沙加天真地眨眨眼,“比如?”
撒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计,“你几岁了?”
“比你小八岁。”沙加托着下巴回答。
“哦?我以为你才不到十岁。”撒加确实觉得他看起来过于瘦小了。
“随便你。”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沙加惊讶地望着他。
撒加捏着叉子比划,“因为你的头发很长,所以……而且小孩子的确很难分辨。”
沙加的金发似乎从未修剪过,几乎包裹了他的身体到腰部,如果没有怪异的行为他本该像洋娃娃一样讨人喜欢。
“你的头发也很长。”
“这是两码事。”撒加觉得他原来还是有点正常小孩的可爱,“你是美国人?”
沙加摇头,“我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
“但是现在你来了。”沙加抱起果汁杯,喝了一口。
“呃……你额上的记号是什么意思?”撒加支着胳膊,等他吃完,一边端详着金发后面的红色圆点。
“你忘了吗?”沙加淡淡看了他一眼。
撒加一愣,预感他们的对话又将走入神秘。“……你想吃个冰淇淋吗?”
“不了,谢谢你的午餐。”
沙加乖乖站起来,穿上外套,自然而然拉住撒加的手。
好欢乐的开头
看开头的这部份不禁联想到SUPERNATUARL~想到SAM&DEAN
嘻嘻,aie知道的真多,柏这就去谷歌一下~
阿~我只是随便乱联想的~闲人嘛
那剧挺吸引人的,1-5季的故事编得不错,第6季有点水,第7季还没看~柏有时间的话补一下~消遣消遣
小沙加太可愛了!!這兩人的互動也是(尖叫)!!!柏大千萬要填完坑啊!!!辛苦了!!
嗯嗯嗯!请继续支持我才有动力填~ 撒娇ing~
之前看了白兔糖,也是各种治愈~加油^_^
ps:柏大会几种语言啊,一直很好奇,虽然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私人·····